“听说晋城的案子,贞人要派第九司去办,真的假的?”

“嘘!小声点。慕司钥正为这事生气呢,可千万别让他听见。”

“说起来九司钥可有阵子没出任务了,两月前孤竹那场,连贞人都看不下去,我记得最后好像,连她家厨房的畜生都没活下来吧?”

殷商末年,贞人作为帝辛爪牙,执掌圣祭司,担肃清乱党之责,握生杀大权。

司钥是圣祭司的官职,这些人口中的九司钥本名凡九,乃是整个圣祭司的最强底牌。传说此人虽是凡人之躯,却可以窥见灵魂,并以此蛊惑人心,也有传说此人用毒出神入化,杀人不留痕。

之所以是传说,是因为这个九司钥虽在圣祭司内声名鹊起,但除了贞人和其同僚慕筱筱,也就是慕司钥,再没有人知晓他的真面目。即便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匆匆见过,事后也会被他洗去相关的记忆,从此印象中查无此人。

两月前,九司钥奉命血洗长勺府,周围的血腥气弥漫了整整七日才散去。当地官府把现场翻了个底朝天,愣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,最后只得以悬案作结。从那时算起,九司钥已经在圣祭司闲置了两月有余。如今再度出山,只恐晋城危矣。

“开棺!”

九司钥一声令下,追随其后的两名蒙面刺客立即将棺盖掀起,周围的空气中瞬间尘土飞扬。凡九捏紧了鼻子,强忍着肮脏的空气走近去看。棺木中有两具尸体,一男一女,年龄在五十岁上下,身着锦衣华服,可知其生前家世显赫。

棺中泛出阵阵恶臭,他蹲下身去,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两具尸体,眉头紧锁。

男性尸体颈部右侧的伤痕外深内浅,血管筋脉尽断,经过数日的掩埋,右半边衣服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凝固,血流的方向由上至下。凡九捂住自己的脖颈,想象着血液从指缝间喷涌而出,洒落满身的情形,与尸体的状况相符。口腔、鼻腔和肠道没有显示中毒痕迹,全身上下没有其他伤痕,从出血量和伤口深浅来看,颈部的伤口就是致命伤。

女性尸体的左胸前有向下倾斜的贯穿伤,伤口直穿心脏,凶器是细长的特制匕首,带血槽,周身血液干涸,符合失血过多的死亡特征。右手虎口处有明显割裂伤,手心侧的伤痕明显更深,无挣扎痕迹。凡九将右手置于左胸前,抽出腰间的匕首比划着,模拟刀刃的插入角度,借以分析凶手的握刀方式和发力方向。以这名女性的手长和身材判断,凶手比被害人高三寸有余,从正面直接下手,立刃行凶。

惯用手和握刀习惯相同,力道和身高特征相符。两个人都是一刀毙命,亲儿子下手够狠的!凡九心想。

“埋回去,回晋阳府。”凡九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帕子,粗略地擦拭着双手。

数日前,晋城守城官奉廷伯及其夫人惨死家中,凶手至今逍遥法外。奉廷伯在朝中牵涉甚广,九司钥此行的任务,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真相。

与此同时,对这个案子十分上心的,还有圣祭司的死对头。以姜子牙为首的聚贤台,也派出了最强的配置:战神钟夕惕和冥王蔡郁垒,十年搭档的无敌默契。

“钟大少爷,请问您懂什么叫暗中吗?”郁垒看着夕惕前呼后拥的气派,以及夜色中的白衣长袍就觉得别扭。

“既是暗中,便不要无端发出声音。”那人淡淡道。

“不知道姜先生是怎么想的,这种暗中行动的任务,怎么派个少爷过来,还暗中调查呢,怕是刚进城门就被人盯上了!”郁垒嘟囔道。

郁垒戴着巨大的斗笠,垂下来的黑纱遮住了半边脸,狭长的眼睛泛着阴冷的光,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。传说中的冥界之主蔡郁垒,因为招魂幡丢失而名存实亡的挂牌冥王,在冥界财库亏空后,来到聚贤台打工躲债。

夕惕手持一柄细长的佩剑,剑柄上雕刻着代表家族身份的图腾,简洁又不失世家气度,昂首阔步地走在队伍最前方。他曾是帝辛手下鼎鼎有名的战神,所到之处无往不利。后因好友受帝辛迫害致死,意识到帝辛的嗜血本质,随即倒戈加入聚贤台,并发誓绝不再杀害无辜之人,余生征战,只为颠覆殷商暴政。

由于近来遭遇大旱,即便是夜间,晋城也是十分闷热,夜空中虽有零星的几片残云,却毫无聚集降雨之势,往年郁郁葱葱的树木也因久旱而败光了叶子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不知所措地煎熬着,即便是奉廷伯的府邸——晋阳府周围的土地,也无可幸免地被撕开了口子。从晋城外的郊区到晋阳府一路走来,皆是这般破败荒凉的景象,全然不见晋城往日生机。

九司钥以毒物和幻术在圣祭司立身,其本人并不会武功,体力也是差的出奇,瘦弱的身躯被扛在刺客肩上,显得尤为娇小。

在凡九的指挥下,众刺客闯进晋阳府的瞬间,就迅速控制了府内所有的家丁侍女,以及蜷缩在床板下的奉廷伯的长子,奉壬。

按照第九司素来的行事风格,凡九手下刺客熟练地对家丁侍女严刑逼供。那些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丁,很快便被抹了脖子;几个支支吾吾心存侥幸的,多半也已经缺胳膊少腿,极少数脾气暴躁的辱骂凡九,瞬间被挑了舌头再也喊不出声来。

没到一刻钟的工夫,整个晋阳府便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。奉壬被绑在墙边的树上,吓得双目圆睁,手脚止不住地颤抖,死死地靠在树干上向后躲。

“说吧,为什么要杀人?”凡九细细地擦拭着从腰间抽出的匕首,都没正眼瞧他。

奉壬早就被面前的景象吓得失了魂,久久说不出话来,就在他惊慌错愕之时,门外戒备的人前来禀报:“九司钥,有人来了。”

只见凡九的眼珠转了转,面不改色道:“奉壬带走,尸体处理干净,撤!”

方才背着九司钥的那个刺客,接到命令后立即走过来,扯住凡九的手臂顺势扛起,带着他翻墙出了晋阳府,在围墙外找个地方躲好,暗中观察。其他的刺客麻利地处理掉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,也都就近纵身跃到房梁之上暂时藏身。

没过多久,夕惕和郁垒便旁若无人地闯入了晋阳府,发现府内空无一人,屋内也并未点灯,只能借着月色隐约分辨桌椅摆放的位置。奉廷伯已惨死多日,屋内竟却十分整洁,没有半点灰尘,完全不想闲置已久的样子。夕惕说不上觉得哪里不对劲,他隐隐听到有声音,但又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人发出的。

夕惕警惕地回过头,冲郁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示意他留心声音的来源。

郁垒瞬间收敛了方才那轻佻的神色,严肃起来,轻轻闭上眼凝神听着,晋城大旱,天气闷热的连阵风都吹不起来,所有人屏息凝神后,这方圆数里内,竟全都是死一般的寂静,突然,他听到头顶传来一丝浅浅的沙土摩擦的声音。

一切早已了然于心,郁垒不动声色地睁开双眼,将手又向袖子里缩了一缩,从袖口中探出一支笔,猛地向上一甩,同时闪身后撤。旁人只听得墨水划过空气的声音,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便应声而落,重重地砸在地面上,挣扎扭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。

钟夕惕刚抬起头,只见数十人从房梁上纵身跃下,身姿轻巧,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落地之后马上提起武器将钟夕惕和郁垒包围,齐刷刷地向他二人刺去,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和肢体动作,行动干脆利落,其训练有素可见一斑。

门外随从见屋内形势不妙,也纷纷掏出武器加入战斗,钟夕惕的剑法极快,这些人虽训练有素但却并不是钟夕惕的对手,郁垒深知这一点,早已抽身闪到一旁观战,夕惕见屋内施展不开,一脚将一名蒙面人踹出房门,用他的身体开出了一条路,将身跃至屋外,大半的蒙面人都跟着夕惕杀了出去,郁垒则留在屋内断后。

只见郁垒信手将笔提起,在空中转了转,随即在地上画了几道,口中细碎地念叨着什么,突然蹲下身向下猛拍一掌,并未击中地面,却似有千钧之力砸下,地面瞬间翻腾起滚滚黑烟,屋内的人用力地锤着自己的胸口,却怎么也喘不上气来,没挣扎多一会,便纷纷倒地断了气。屋外则是一片刀光剑影,两方人马正缠斗的不可开交,地上也已横了数具尸体,眼见夕惕这一方占了上风。

就快要结束这场乱斗的时候,从院墙外飞进几根银针,映着月光划过几条银白的弧线,尽数刺中除夕惕外在场的所有人,这些人中针后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,拿着武器的手缓缓落下,目光逐渐变得呆滞,就如同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,只剩下躯体的空壳。

夕惕并不明所以,警惕地打量着四周,努力向着银针飞来的方向望去,却并未见到任何人,正在他陷入疑惑时,身边的人又突然活动了起来,而且无论是己方还是对方的人,都悉数将兵刃对准了夕惕,逐渐将他围在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内。由于这其中有不少自己人,夕惕免不了束手束脚,打也不是,不打也不是。

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,远方传来一声响指,随后,这些前进的人全部停下了脚步。

夕惕冷静了片刻后,冲着空中喊道:“阁下既不杀我,想必是有话要对钟某说,既如此,何不现身一见?”

参考

cover 当神明不再,阴鬼横行,凡人又将如何自处?
  以武王伐纣为背景,大体上遵照史实,半架空,含较多神话传说元素。
  殷商末年,帝辛设立圣祭司,短短数年间便成为当时最庞大的特务集团,为制衡其滔天的势力,姜子牙成立聚贤台,招募天下才德兼备之士。
  男主樊无咎,备受争议的傲娇毒医...

本文为也氏所著长篇小说《且将赤墨染素裳》的第一章,完整内容连载于爱奇艺文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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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氏

一个讲故事的人而已。